Page 9 - 《华中农业大学学报(社会科学版)》2022年第4期
P. 9

第4 期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罗必良:基要性变革:理解农业现代化的中国道路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

                  个农场的设备现值在 1996-2017 年从 26222 美元增至 50557 美元;另一方面外包服务支出则逐渐减
                  少,同期从 690美元减至 463美元 。日本农业以小规模闻名,但小而精的机械装备制造力,使其小农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①
                  户通过自行购置家用小型农机装备,逐步走向了“越购买小型农机-越缺乏外包服务-越购买小型

                  农机”的过密化投资的正反馈路径依赖。因此,无论是美国抑或日本,家庭农场的直接投资与自我服
                  务,均具有内卷化特征。美国可视为“大农场病”,日本可视为“小农场病”。中国如果选择类似的模
                  式,将会因为农户数量更多、土地规模更小,付出更为高昂的代价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亚当·斯密最早发现了分工与专业化是经济增长的源泉,指出“劳动生产力更大的增进,以及运
                  用劳动时所表现的最大的熟练、技巧和判断力似乎都是分工的结果”,同时强调“农业劳动生产力的
                  增进,总也赶不上制造业的劳动生产力的增进的主要原因,也许就是农业不能采用完全的分工制
                  度”,从而揭示了农业生产力滞后于制造业的原因 。农业生产领域的分工深化有着天然的内生性障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[13]
                  碍,所以农业并不是一个存在显著分工经济空间的产业。这就是著名的“斯密猜想”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显然,“斯密猜想”隐含着将农业视为被动部门的封闭思维。有必要厘清几个关键性问题。第
                  一,正如张培刚所说,工业与农业并非是两个独立的部门,从迂回经济的角度来说,农业分工深化可
                  视为工业尤其是涉农制造业分工深化的函数;第二,农业的生命性特征及其作业的复杂性,恰好表达
                  了潜在的分工空间及其可拓展性,并与生物技术、信息技术、智能装备与工程技术的进步紧密关联。
                  所以必须用动态与发展的眼光看待农业;第三,农业直接投资的确是高成本的生产活动,由直接投资
                  所形成的资产专用性也会引发高昂的交易成本。所以,将农业的分工活动由农业内部延伸到外部,
                  由直接投资转向迂回投资(如工厂化育苗、代耕、代种、代收)与迂回交易(多环节甚至全链条的服务
                  外包与生产托管),就可以把一系列投资费用与交易费用极高的活动卷入社会化分工。这将是农业
                  生产函数的基要性变革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对此,可以提出一个拓展性的未来猜想。长期以来,人们普遍强调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。即
                  使是主流发展经济学,尽管将农业的重要性延伸为产品、市场、要素与外汇四大贡献,但依然是将其
                  定位为国家工业化与经济增长函数的一个变量或“重要”变量,是一个被动的部门,在社会经济的进

                  一步发展中不再具有任何特殊的功能 。但是,一旦超越“为增长而增长”的物质导向的传统观念,直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[13]
                  面后工业化发展进程中人们对生命与生态、环境与健康、人文与社会等多重福利功能的需求扩张,那
                  么,农业就可以视为未来发展阶段转换的引领性部门,现代农业就是工业化进程中生产函数的革命
                  性转换,农业甚至反过来能够成为“以人为中心”的后现代化发展的基要性生产函数 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[14]
                       回到现实,可以认为,农业的现代化既在于农业本身,更在于农业外部。必须将农业置于开放的
                  经济社会体系中进行战略考量。事实上,中国已经探索出农地与服务相结合的多种规模经营形式,
                  并致力于健全专业化社会化服务体系以推进农业现代化的发展路径。这是不同于美国与日本“资本
                  型农业”的“第三条道路”              。数据表明,2016 年全国经营耕地的农户的农机装备水平十分低下,其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[11,15]
                  中,户均拥有拖拉机 0.13 台,耕整机 0.02 台,旋耕机 0.04 台,播种机 0.03 台,联合收获机仅 0.005 台。

                  但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,我国农作物生产的综合机械化率却高达 66%,三大主粮作物(小麦、稻谷
                  和玉米)更是尤为突出 。可见,机械化作业率显著超出农户自有农机水平,表明农户已普遍通过服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[16]
                  务外包参与了社会化分工。截至 2020 年,全国农业社会化服务组织多达 95.5 万个,农业生产性服务
                  组织超过 49.6万个;托管服务面积达 16.7亿亩次,为小农户托管服务面积为 10.7亿亩次,为粮食作物
                  提供服务面积为10.6亿亩次 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②
                       农业生产性服务,可为小农户提供部分或全部生产环节的生产要素支持或者托管服务,为小农
                  户与现代农业有机融合架设起了新的桥梁 。效率来源于分工,而分工的本质是专业化与服务经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[17]

                  ①   资料来源于美国农业部网站,https://www.ers.usda.gov.
                  ②   资料来源于农业农村部合作经济指导司编《中国农村合作经济统计年报(2020年)》。
   4   5   6   7   8   9   10   11   12   13   14